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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 你怕我死在東廠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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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廠雖然出了事,但一慣的訓練有素,並沒有造成任何的慌亂。

趙無憂暫時不會有危險,是故穆百裏當下與陸國安前往園子。那兩杯茶如今還放在桌案上,因為陸國安留了個心眼,出事之後第一件事便是保護現場,是故這裏的場景與他們離開時,沒有分毫差別。

陸國安遞上帕子,穆百裏不緊不慢的用帕子捏著杯蓋,慢慢的打開了杯蓋。他將杯蓋輕置在石桌上,低頭審視著杯盞裏的果茶。

茶色已有少許變質,輕嗅卻聞不出異樣。

陸國安以銀針試探,當下變了臉色,撲通便跪在了穆百裏跟前,“千歲爺恕罪,這兩杯茶在端上來之前,卑職確實實已經查驗過,並無什麽異樣。從茶葉、幹果到熱水,對於千歲爺的茶水,卑職像往常一樣一直都緊盯著,不敢有分毫懈怠。”

“茶葉沒問題,茶水也沒問題,那這問題出在何處?”穆百裏打開了自己的那杯茶,“這兩杯茶都來自一壺熱水嗎?”

“是!”陸國安頷首。

穆百裏將視線落在這茶杯蓋上,緩緩坐下身來,“把銀針拿過來,試試這杯蓋。”

陸國安一楞,當即上前重新以銀針試探,在杯蓋正中央位置,果然還有殘留餘毒。就意味著,行兇者是將毒抹在了杯蓋上,是故當熱茶沏下之後,這杯中水其實是幹凈無毒的,所以陸國安並未察覺有絲毫異樣。

等杯蓋落下,滾燙的水汽會將杯蓋上的毒慢慢融合,滴落在杯盞之中,混入果茶之內。

所以,是陸國安大意了。

穆百裏是喜歡喝茶的,是故他的杯盞都是有人專門伺弄的,找的是陸國安的親信。原以為這樣一來便不會有問題,誰知恰恰便是這份疏忽,竟導致了今日的局面。

使得趙無憂躺在床榻上,中毒太深,生死難料。

陸國安跪身在地,面色泛白。

“挨個查。務必查個水落石出。不管是誰,上碾刑,給本座吐出點東西來。”穆百裏不相信,有誰會無緣無故的給趙無憂下毒,這是想讓趙無憂死在東廠,以此來挑撥趙家和東廠的關系?

還是想借著趙無憂的死,讓皇帝對東廠失去信任,最後釀成無法挽回的災禍?

不管是什麽理由,敢在他穆百裏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樣,那這人將會活得比死更痛苦百倍。

東廠雖然出了事,但誰都沒敢吭聲,若是在這兒嚼舌根,下一個上碾盤的就是自個兒。這後院裏養的狼,還都餓著呢!

雪蘭垂著胳膊,面色蒼白的站在門口,瞧著主院那頭的動靜。她方才過去了一趟,所以趙無憂出事的消息,她也知道了。只不過雪蘭不明白,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在東廠動手?何況,還在穆百裏跟前殺人?

“你怎麽出來了?”王少鈞慌忙去取了外衣出來,小心翼翼的披在雪蘭身上,“你的傷還沒好,站在這兒吹風會受涼的。”

面具之下,那雙眼眸染著灼灼擔慮。

“回去吧!”王少鈞低低的關慰著,“歇著!”

雪蘭轉身往屋裏走,她有傷在身,不適合住在陰暗的地宮裏,是故陸國安便給她安排了這間朝陽的屋子。光線極好,可心裏的陰暗卻久久難以紓解。

轉身的那一瞬,雪蘭仿佛想起了什麽。突然瞇起美麗的眸子,死死盯著眼前的王少鈞。

“你這樣看著我作甚?”王少鈞斂眸,“趕緊回屋吧!”

“我問你,你必須如實回答我,那邊的事兒跟你有沒有關系?”雪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。

王少鈞有些心虛,“先回屋吧!”說著,他過來想要攙著她回去,卻被雪蘭甩開了手。

她性子倔,是故若她不願回屋,他也沒辦法。畢竟她身上有傷,他不敢與她撕扯,免得造成她傷口的二次開裂,那是他萬萬不願見到的後果。

“我再問一遍,跟你有沒有關系?”雪蘭冷了口吻。

王少鈞搖搖頭,“跟我沒關系。那趙無憂是咎由自取,行事作風這般囂張跋扈,死了也活該。”說這話的時候,雪蘭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。

深吸一口氣,雪蘭緩步朝著屋內走去,“到底是誰想殺了趙無憂,到底是什麽毒呢?”

“且不管是誰想殺了他,都跟咱們沒關系。”王少鈞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,“你受傷未愈,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!”

“我很想知道,什麽毒能這般無色無味,能殺人於無形,連千歲爺都沒有察覺?”雪蘭自言自語。

王少鈞冷笑兩聲,“是她自己活該。”

“你還敢說,跟你沒關系嗎?”雪蘭突然將手中的杯盞摜碎在地,滾燙的茶水當下四濺,燙紅了雪蘭的手背。

驚得王少鈞慌忙去拿冷毛巾,想要替她冰敷,誰知雪蘭的脾氣一旦上來,越看這王少鈞越膈應,以至於到了最後她是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。

可偏偏,她不能。

王少鈞死了,她也得死。

這種想殺卻不能殺,憤怒卻不能發作的生不如死,真的快把她折磨瘋了。

“別碰我。”她發紅的手,快速捏住王少鈞的脖頸,“我的右手廢了,可不代表我的左手也廢了。王少鈞,別逼我。我此生最恨欺騙,最後問你一次,趙無憂的事情跟你到底有沒有關系?那毒是不是你下的?”

她左手的力道自然不如右手,但她渾厚的內力還存留在體內。所以左手也能殺人,只不過不方便罷了。

王少鈞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因為憤怒而變得霜冷的臉,泛起少許緊張,“你、你生氣了?”

“說!”她自然是生氣了。

她斷了右手的手筋,冉恒都沒有動趙無憂一根毫發,可見這趙無憂對哥哥極為重要。就目前而言,這趙無憂可能是哥哥的合作夥伴。

“毒是我下的,是我想殺趙無憂。”王少鈞只覺得脖頸處的手,越收越緊,那種被扼頸窒息的感覺,讓他快要喘不上起來。

他喘不上起來,雪蘭自己也不好受。尤其是瀕臨死亡,他們的感受是一樣的。

無力的收回手,有那麽一瞬,雪蘭是想同歸於盡的。這樣糾葛不清,這樣下去,她覺得自己會瘋。

“解藥呢?”雪蘭問。

王少鈞輕咳著,脖頸處的異物感讓他覺得格外不舒服,喉間刺辣辣的疼,“你要解藥做什麽?”

音落瞬間,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落下,雪蘭咬牙切齒,“從今往後不許再插手我的事情,趙無憂怎麽對我那是我自己的事,與你沒有半點關系。你若還想跟著我,就最好記住我今日說的話。”

“趙無憂斷了你的手筋,你就不想殺了他嗎?”王少鈞不敢置信的望著她,按理說以雪蘭的性格,是個有仇必報的,如今多好的機會,她竟然要放棄?

“把解藥給我。”雪蘭攤開掌心。

“你要救趙無憂?”王少鈞駭然。

雪蘭深吸一口氣,“殺趙無憂是我自己的事,關你屁事。何況就算我要殺趙無憂,必得光明正大,像你們這樣的鼠竊之輩,哼——我只怕辱了自己。解藥呢?”

王少鈞摸摸索索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,倒出一枚藥丸遞給雪蘭,“這便是解藥,能不能救她,還得看她自己的命數。她的身體素質那麽差,也許沒等到你的解藥,便已經一命嗚呼了。”

“那是她的命,關你什麽事?”雪蘭捏住藥丸,轉身就往外走。

“可你的身子還沒好!”王少鈞急追。

“站住!”雪蘭一聲吼。“你敢跟著我,我就死給你看。”

王少鈞身子一顫,站在原地沒敢吭聲,只能望著雪蘭漸行漸遠。他只是想替她報仇,難道也錯了?明明趙無憂可以死的,為何還要救?

她不想報仇嗎?

報仇這事,還分光明正大與不擇手段?

不都是殺人?

有什麽區別?

雪蘭是個任性的姑娘,可任性也要任性得光明正大,那種下毒做圈套的事情,她是不會做的。但她不會做,並不代表別人不會懷疑。

趙無憂生死未蔔,溫故幾乎是拼了老命的往東廠趕。這會什麽穆百裏什麽東廠,都比不上趙無憂的性命重要。哪怕有來無回,他也是顧不得了。

“如何?”穆百裏坐在一旁,擰著眉頭去看施針完畢的溫故。

“這毒倒是很詭異。有些像孔雀散。”溫故長長吐出一口氣,從藥箱裏取出一個瓷瓶,“幫個忙掰開她的嘴。”

此刻的趙無憂已經無法自行吞咽,是故穆百裏也知道溫故的意思。他是希望穆百裏能用真氣將她這口藥給順下去,否則的話……

穆百裏起身,陸國安當即上前,想幫忙擡趙無憂起來,雲箏搶先一步去攙趙無憂。自家的公子,豈能讓旁人給碰了。

哪知穆百裏長腿一邁已經近至床前,隨手便推開了雲箏。

他?不作聲的坐在床沿,舉止輕柔的將趙無憂的上半生托起,而後讓她嚴絲合縫的靠在自己懷裏。溫故掰開趙無憂的嘴,將瓷瓶裏的藥慢慢灌入她的嘴裏。

穆百裏的掌心就貼在趙無憂的後腰處,另一只手死死摁著她的腕脈。

源源不斷的滾燙,恰到時機的湧入她的身體,在她的身體裏游走。內勁催發,讓她的喉間無意識的滾動了一下。

雲箏欣喜,“咽下去了,咽下去了!公子咽下去了!”

“別吵,都看見了。”溫故全神貫註,“解毒方子,是我剛研制出來的清心水,能暫時壓制她體內的毒。等她醒轉,我便能問清楚具體的情況,再對癥下藥。”

“你不是大夫嗎?現在便能對癥下藥啊!”雲箏急了,“還要等公子醒來,這要等到什麽時候?萬一耽擱了病情,可如何得了?”

溫故直起身子,將瓷瓶放回藥箱裏。定定的看了看眾人,“我不敢。”

“什麽?”陸國安愕然。

“如果真的是孔雀散,就不能隨意下藥,得慢慢的把毒逼出來。稍有差池,這輩子都得躺在床榻上。”溫故面色微沈,“孔雀散最傷筋骨,是故我也不敢輕易下藥。”

穆百裏低眉望著懷裏的趙無憂,慘白的容色,發?的唇,連呼吸都極為微弱。此刻的她躺在他懷中,身體冰涼,除了最後一口氣,已然是個死人。

心頭喟嘆,他突然覺得,若她死了他該如何是好?

“她會怎樣?”穆百裏問。

“且看看她什麽時候能醒來再說。”溫故收了銀針,“如果真的是孔雀散,我也自有法子辦法。”

穆百裏輕輕的將她放回床上。凝眉望著一動不動的趙無憂,“都下去!”

“可是公子——”還不等雲箏說完,溫故拽著她就往外走。

雲箏自然不肯,陸國安一個箭步,與溫故一道拖著雲箏就走出了房間。天知道,咱家千歲爺的臉色,幾乎是要吃人的,還敢多說廢話,這是等著被剁成肉泥嗎?

此刻不走更待何時?

屋子裏一瞬間安靜下來,只剩下穆百裏守著床榻上的趙無憂。

輕嘆一聲,穆百裏揉著眉心,“趙無憂,裝死的把戲不適合你。”這麽要強的人,手腳上敵不過他,總歸要逞口舌之快。如今卻躺在這裏一動不動。

穆百裏覺得,渾身上下,哪哪都不痛快。說不出來的感覺,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心坎上爬來爬去,癢癢的帶著一絲痛楚,悶悶的只想看著她陪著她。

他想著,該不是吻著吻著,最後把自己給吃了吧?

不是說好了,沒有心嗎?

溫暖的指尖,輕輕拂過那張年輕的面龐,冰涼的觸感從指腹上傳來,竟能直抵靈魂深處。他想著,這趙無憂果然是有毒的,全身上下都是毒,一種讓人難以自拔的毒。

毒澀入骨。難以拔除。

“終有一日,本座會親自殺了你,你的命是本座的。”他顧自低語,說這話的時候卻不經意的揚起唇角,眸中蘊了異樣的情緒。

可惜,她聽不到。

黑暗的世界裏,她只看到漫天的月光,蒼白之中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寒意。她站在梨花樹下,看著那紛紛揚揚落下的梨花,飄落在那人肩頭。

“這是哪裏?”趙無憂環顧四周,她只記得自己中毒了,然後便失去了意識。那這兒又是何處呢?是自己的夢裏?還是黃泉路,閻王殿?

可怎麽沒有瞧見彼岸花,沒看到忘川河?

她不記得自己走過了奈何橋,回頭看去。身後月光如練。再去看那梨花樹下,早已沒了那人的蹤跡,她疾步上前。

站在梨花樹下,趙無憂快速環顧四周,想著問一問這是什麽地方。

她四下找了找,發現這地方好生奇怪,走來走去都會回到這兒,倒像是那無極宮給自己布下的陣法。可她很清楚,自己中毒了,這必定不是陣法。

是夢?

趙無憂有些緊張,“有人嗎?請問這裏有人嗎?”

“你在找什麽?”那人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身後。

趙無憂駭然心驚,眸色微顫的盯著她。不知為何,縱然她使勁去看,仍是看不清楚這人是何模樣,只是能感覺到這應該是個女子。話語間極盡溫柔。

“你到底是誰?”趙無憂瞇起危險的眸子。

那女子低低的笑著,“我是誰又有什麽關系,橫豎你已經在這。”

“這是什麽地方?”趙無憂不想再糾纏,此刻她只想離開這裏。

“你自己的意識裏。”她靜靜的站在迷霧之中,“若你不能及時出去,你將永遠留在這裏。”

“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?”趙無憂心驚。意識?為什麽她會出現在自己的意識裏,這是什麽情況?

那女子笑得溫和,“人在彌留之際,腦子裏會有最後的意識出現,這種意識可能是遺願,也可能是被你遺忘的一部分。”

“遺忘的一部分?”趙無憂駭然盯著她,“那你又是誰?”

“我……是你的一部分。”那女子伸手指著梨樹,“你看!”

順著她手指的方向,趙無憂看到了一樣東西。

她剛想追問,哪知身旁空空如也,那女子再次消失無蹤,“餵?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是誰?餵,你回來!”

趙無憂快速環顧四周,卻發現只剩了自己一人,這清冷月光突然間化作了烈烈大火。

那一刻,趙無憂是真的慌了,當即拔腿就跑,在自己的夢境裏狂奔。

穆百裏發覺她發燒了,高燒把身子燒得滾燙,瓷白的肌膚不斷滲出冷汗,單薄的身子止不住顫抖。他快速擰了把毛巾拭去她額頭的汗,只聽得她口中斷斷續續的囈語,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懼。

“火……不要……”她哭了,有晶瑩的淚悄悄劃過眼角。

指尖微顫,穆百裏楞了半晌,好端端的怎麽就哭了呢?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,還是做夢了?他俯身將唇貼在她的眉心,依舊十分滾燙。

好在他都習慣了她這樣的身體狀況,對於她的高熱不退,他已經從最初的不安,變成了如今的安然自若。將冷毛巾敷在她的額頭,穆百裏輕嘆一聲,“真當不中用。”

不中用的何止是趙無憂,還有溫故。

溫故從未想過,有朝一日會手抖。天知道,他方才是真的手抖,所以不敢輕易為趙無憂診治,生怕一針錯,誤了趙無憂此生周全。

“溫大夫,你為何不讓我留在公子身邊?”雲箏又急又氣。“公子如今這般模樣,我怎麽忍心離開她?若是公子有個——我也不想活了。”

“知道你們主仆情深,可你也不看看當時是什麽情況。人家東廠的讓你滾蛋,你還賴著不走,到時候別說照顧你家公子,只怕是你自己都性命難保。你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,還打算伺候公子?雲箏,我知你是著急,不過你放心,藥已經吃下去了,只等著藥效發揮就能遏制住體內的劇毒,暫時不會有事。”溫故輕嘆。

俄而又道,“裏頭有東廠的千歲爺在,若他真的想對公子不利,我就不會出現在這兒了。”

的確,如果穆百裏想殺趙無憂,就不必繞這麽大一圈子,去把溫故招來。去街上找幾個郎中,然後走走過場,也就罷了!何必費這點心思?

雲箏?不作聲,只是下意識的絞著衣角,神情焦灼的望著緊閉的房門。

“雪蘭姑娘?”陸國安一楞。

聽得“雪蘭”二字,溫故陡然凝眉,身子微微繃直的盯著漸行漸近的雪蘭。

“誰是大夫?”雪蘭道。

“我是大夫。”溫故上前。

雪蘭深吸一口氣,“你跟我來。”

語罷,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裏,雪蘭領著溫故去了一個偏僻的地方,“趙無憂的情況怎樣?”

“情況不太好,毒性很強,暫時無法確定是何種劇毒。若是貿貿然下藥,只能是適得其反。”溫故斂眸,“姑娘還有什麽事兒嗎?”

雪蘭將藥丸遞出去,“我這裏有一枚祖傳的解毒丹,可以拿給趙無憂試試看。”

“姑娘與趙大人是什麽關系?”溫故凝眉。

雪蘭深吸一口氣,“若我說是敵人,你敢要嗎?”

溫故猶豫了一下,俄而笑道,“姑娘顴骨青赤,額帶虛汗,想來是氣血損傷,必有淤血在身。這是飽受金瘡之苦的征兆,不知老夫所言是否屬實?”

聞言,雪蘭下意識的低頭去看自己的右手。長長吐出一口氣,她苦笑兩聲,“這跟你沒關系。解藥已經給你了,你想怎樣就怎樣。”

“你就不怕,我告訴千歲爺嗎?”溫故道。

雪蘭的身子僵了一下,繼而眸色無溫,“說不說是你的自由,跟我沒關系。藥已經送到,剩下的是你的事情。”

“你為何要救人?”溫故問。

雪蘭笑得涼薄,“我與趙無憂有仇,沒能親手殺了趙無憂,我怕自己遺憾終生。她就算要死,也得光明正大的死在我手裏。我最厭惡的,便是這種宵小伎倆。”

說完,她頭也不回的離開,似乎一點都不介意,溫故會將此事告訴穆百裏。

雪蘭走得瀟灑,溫故低眉望著自己掌心的解藥,這到底是解藥還是毒藥,他得好好的斟酌一下。畢竟,如果這不是解藥而是毒藥,趙無憂可就真的玩完了。

陸國安不解的望著溫故凝眉的表情,“蘭姑娘說了什麽?”

溫故擡頭看他,“這話應該是我來問,陸千戶知道什麽?”

“我知道的不多,但我想溫大夫知道的也不少。”陸國安意味深長的說著,“溫大夫別忘了,這是東廠,可不是尚書府。若千歲爺想反悔當日的協議,我隨時都能拿下你。”

“要拿下我,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。”溫故深吸一口氣,轉身朝著房門走去。

陸國安攔在跟前。“沒有千歲爺的吩咐,任何人不許靠近。”

“我要去救人,聽懂了嗎?”溫故冷了眉目,當即推開了陸國安,跨入房內。

進去的時候,溫故瞧了一眼趙無憂額頭的冷毛巾,當下眸光焦灼,“她發燒了?”

穆百裏冷颼颼的剜了他一眼,突然擡手。掌風來得快速而淩厲,幾乎是電閃火石間,溫故就已經被穆百裏強大的內勁震飛出去,狠狠摔在了房門外頭。

一口鮮血噴湧,溫故面色瞬白如紙。

“你以為本座真的不敢殺你嗎?趙無憂已經躺下了,所以這場協議該由本座說了算。”他慢條斯理的捋著自己的衣袖,眸光裏沒有半點殺氣,依舊是溫溫和和的姿態。

可方才那一掌,他確實下了狠手。

以至於溫故趴在那兒半晌沒能站起身來,穆百裏出手太快,快如閃電,溫故沒有絲毫防備,硬生生挨了這麽一章。如果穆百裏再稍稍用力,恐怕此刻溫故已經見了閻王爺。

好在溫故不是簡衍,他到底是練家子,內力渾厚。

調息少許,溫故便撫著墻徐徐站起身來,重新走進了房門,“我且問你,你信任雪蘭嗎?”

穆百裏冷笑兩聲,“你想說什麽?”

“這是她給的解藥,你說該不該相信?”溫故拭去唇角的血跡。“如果你相信,我便相信。”

“就不怕本座殺了趙無憂嗎?”他冷然。

“你想殺她,早就動手了。趙無憂手無縛雞之力,無論是在金陵城,還是在平臨城,你有千萬個機會可以悄無聲息的做掉她。可你沒有?”溫故笑得涼薄,胸口的劇痛讓他無力的靠在墻壁處,“我知道你存的什麽心思,你想要她身上的東西,可惜那東西還沒有瓜熟蒂落,所以連你也沒把握能拿出來。”

穆百裏不吭聲,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,面上依舊溫和如初。

溫故呼吸微促,“你想過沒有,如果她的身體一直這樣反反覆覆。很有可能是她不適應這東西的存在。這東西與她骨血相融,外人想取出來,除非有絕頂的內力。當然,前提是這東西必須成熟。可趙無憂現在的樣子,想要養熟這東西,哼哼——還不知道要多少年頭。”

“方才就該再重一些。”穆百裏取下趙無憂額頭的毛巾,重新換了一條覆在她額頭上,動作極為嫻熟。

溫故面色蒼白的笑著,可見傷得不輕,“你舍不得,只要我死了,趙無憂恐怕也會死。”

“那就送你們一起死。”他捏著她的掌心。

掌心的溫度還是有些高,可見高熱並沒有退下來。他輕嘆一聲,小心的為她掖好被角,指尖輕輕摩挲著她那雙白瓷般的柔荑。

溫故咳嗽著。又是一口淤血吐在地上,胸腔裏的憋悶,總算得到舒緩。

“解藥呢?”穆百裏道。

溫故遞上解藥,“你確定要試?”

穆百裏盯著指尖的藥丸,面上尋不著半點情緒浮動。下一刻,他伸手將解藥餵進了趙無憂的嘴裏。

驚得溫故當即疾呼,“等等,萬一這藥有問題——”

然則,為時已晚。

穆百裏以自身內勁,幫助趙無憂吞咽,這藥丸似乎已經入了她的口腹。

“你瘋了,如果雪蘭不安好心,那趙無憂必死無疑。”溫故目不轉睛的盯著床榻上的趙無憂,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,“如果趙無憂死了,那你這輩子都別想拿到她身體裏的東西。”

“在金陵城,你發現了趙無憂身上的玉佩,所以才會一路跟到京城。而後在去往平臨城的路上,你設計讓趙無憂病發,原本只是想求個功勞借此靠近趙無憂。可你沒想到,竟然會有意外收獲。你給趙無憂紮針之際,發現了她身上的印記。”穆百裏漫不經心的說著,卻將一切事情都捏在掌心裏。

溫故不語,事實的確如此。

“你也想要那東西?”穆百裏眸色幽幽。

“你該知道,巫族之人畢生守護便是那東西。”溫故冷然,“不管是誰覬覦,我只負責守護。東西在誰身上,誰就是我的天。”

“為何會在趙無憂身上?”穆百裏問。

溫故搖頭,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因為你當年背叛了巫族,背叛了——”還不待穆百裏說完,床榻上陡然傳來趙無憂痛苦的呻吟。

下一刻,趙無憂突然撐起身子,一口?血噴出。她氣息奄奄的撐在床沿上,大口大口的喘著氣,口腔裏滿是鮮血的滋味,泛著少許惡臭。

空洞而茫然的眸,慢慢的掃過屋子裏的兩人。

溫故疾步上前,快速扣住趙無憂的腕脈,心跳得厲害。

“這是什麽地方?”趙無憂晃了晃身子,瞬時躺回床榻,她實在是沒氣力了。

“你覺得呢?”穆百裏瞧了一眼她吐出來的?血,心頭一塊石頭,才算稍稍放下。

趙無憂睜著一雙眼睛,腦子裏還是渾渾噩噩的,只有那一片大火。什麽都記不太清楚。無力的看了一眼溫故,她這才將視線落在穆百裏身上,“沒想到,你又救了我。”

“白眼狼還沒餵熟,就這麽剝了狼皮,實在可惜。”他瞧了溫故一眼,“死不了?”

溫故蹙眉,“是解藥。”

“你能進屋就代表著你已經確定了答案,何必還在這裏惺惺作態。”穆百裏是誰,豈能看不懂溫故那點伎倆,“滾!”

趙無憂剛剛蘇醒,自然不明白二人在打什麽啞謎,然則她也不是傻子,不會當著穆百裏的面去問溫故。有些事兒,還是回府再說。

等著溫故捂著生疼的胸口走出房門,趙無憂這才涼颼颼的望著坐在床邊的男子,“我還真不知道千歲爺如此大度,是怕我死在東廠?”

音落,他的指腹已慢慢的拭去了她唇角的血,下一刻便將他的唇湊了上來。

加更時間不變14:00麽麽噠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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